這可能造成的後果，林謙想到了。不過那又有什麽關系？

以前是怕人言可畏，可現在村裏頭總共才剩幾個人？各家各戶生活都不容易，誰還會去管別人喜歡男的女的？

更何況現在男的多女的少，兩個男人在一起，也不會是什麽新鮮事。不客氣些說，他們管不著林謙。若是以前還能孤立擠兌，可現在看，全村只有林謙的家產保存的最好，不論是魚苗還是雞苗，村裏人說是靠著林謙吃飯也不過分。

縱使他們心裏有什麽微詞，又有誰說的出來？

林謙這個炸彈扔下來，心裏舒坦極了。

“那我先回去了，家裏飯做好了。”林謙站起身往外走，剛到廚房，被一個大媽叫住。

她直接跟著走出了廚房，臉上有些怪異：“謙謙啊，當著姨你可別開玩笑，你家裏住的真的是你媳婦？”

林謙回過半個頭：“我能拿這個開玩笑？”

村裏頭有他們倆在一塊的說法，甚至之前林謙在吃人家席的時候也說了，只是所有人都當是開玩笑。

“你不要孩子啊？倆男的……倆男的也生不出孩子啊！”

“我要是真想要孩子，也不會跟他過這些年。我爺都看開了，我何必用這個綁著自己？再說這什麽世道，人說走就走了，能跟喜歡的人在一塊過日子，也算沒白活。”

林謙走出去了，大媽臉上有些覆雜，走回去看看屋裏頭人。

“看這樣沒在開玩笑……”

另一個大媽也在發蒙：“這麽說之前傳的都是真的，他真喜歡男的。”

“也是，就他這條件，現在這世道，就是想要幾個媳婦那都能找著，何必三十多了連個孩子也沒有？”

“這麽一說還真是個情種。”

林謙走的很淡然，留下個瀟灑的背影。事實上回家的一路上他的心臟都是小鹿亂撞。

一下子出櫃了，他仿佛卸下了心裏最重的包袱，也代表著，他要將自己跟何陽軒的事情昭告天下了。

也許以後會有些麻煩，可那又有什麽關系？

都說出來了，也就輕松了。

到了家，何陽軒正在吃葡萄。當初何陽軒采購水果的時候是以噸為單位的，到現在一家三口也只吃了一小部分。

爺爺正捧著小電腦看電影呢，也不知道為啥，最近爺爺喜歡上了青春偶像劇，電視裏那磨皮磨得快看不出輪廓的臉用著不太豐富的表情說著肉麻兮兮的話，林謙聽著都起雞皮疙瘩，可爺爺看得特起勁。

林謙進屋，那爺孫倆就擡眼看他一眼。

林謙過去，坐在何陽軒身邊，何陽軒順手塞給林謙一顆葡萄。

林謙張嘴將葡萄吃進去，醞釀了一下，才開口道：“我把我跟文軒的關系跟別人說了。”

沒有回應。

林謙看看二人，聲音大了些：“我把我媳婦是文軒的事跟別人說了。”

何陽軒看他一眼，眼睛裏閃過了什麽，爺爺也是一楞。

這時候林謙後悔了，心裏頭抓耳撓腮的，臉上也忍不住有些發熱。當時說完了，林謙心裏頭是熱血滿滿天不怕地不怕，可此時此刻當著倆人面說出來的時候，心裏就發虛了。

林謙等著他們二人的反應，結果倆人都沒說話。林謙有些尷尬道：“我沒開玩笑……”

爺爺冷笑一聲：“我知道。”

何陽軒繼續吃葡萄：“又不是啥要緊的事。”

“咱倆出櫃了兄弟。”林謙看著何陽軒，這爺孫倆的反應是不是太淡定了？

爺爺道：“你早二年說，我還能少費點嘴皮子給你推說親。”

林謙感覺唇角直抽抽：“你們就不怕受人擠兌？咱們村裏思想挺落後的。”

“那還能踩著咱家門檻子罵咱們？”爺爺撇一眼林謙，“虧你上過大學，咋就那麽聽別人的？我要是真聽不得別人說道，當年就不能供你上大學。你多大了？越活越回去了。”

何陽軒又給林謙塞一顆葡萄：“聽見了？咱家關起門來過成什麽樣關別人什麽事？咱倆男的在一起又不礙著別人，沒有誰手那麽長伸咱家來。”

林謙抓抓腦袋，有些想笑：“合著你們早有這想法了？”

何陽軒道：“我根本沒拿這當事。只要咱爺同意了，其他人算幹嘛的，我想都沒想過。”

爺爺道：“我同意你倆在一塊的時候啥沒想過？你以為我跟你似的就長了吃的心眼？再說了，你要跟他一塊過日子，時間長了村裏頭也就心知肚明了。一個人一輩子不娶媳婦過一輩子那是特殊，倆大小夥子都不娶媳婦還住在一個屋檐下是個人都能看出貓膩來，還用等著你告訴？”

何陽軒：“好好聽聽。”

莫名其妙被倆人開批鬥會的林謙哭笑不得，投降道：“行了行了，服了你們了。那我是聽你們的了，就不拿這事當事了。不過後面至少一兩個月得跟以前有點區別了，咱都做好心理準備。”

“沒那必要。”爺爺摸個葡萄吃，“他們過日子離不開咱，不順眼的也只敢在心裏罵。再說，能看咱們不順眼的，咱們咋樣他都看不上，沒影響。退一萬步講，誰敢說半個不好聽的字兒，咱就不賣他東西。等著全村都有錢的時候拿他當蛋丟下，看他咋辦？”

林謙何陽軒對視一眼，皆是挑眉。

這老頭，黑透了。

聽了爺爺這一番話，林謙也徹底不拿這事放心上了。

這兩天天氣暖和些，村裏走動多了，林謙跟何陽軒的事情也迅速散播開了。

有的不信的還以為是開玩笑，四處打聽，得到的消息都不太靠譜，就有人去找林謙家隔壁的劉叔問問。

劉叔也說不明白。這幾年說真的沒少跟林謙說給他介紹對象的事情，每次都被推了，跟林謙爺爺說也是一樣。

如果說是因為什麽難以啟齒的病不想耽誤別人家的姑娘，那不至於倆都患病都不敢娶媳婦的啊？

這事劉叔也犯嘀咕，也拿不準。

等問的人走了，劉叔揣著手來林謙家問來了。

坐沙發上，爺爺陪他聊天。

聽劉叔扭扭捏捏的問出這問題，爺爺直接笑了。

“就這個啊，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呢。”

爺爺語氣豁達，劉叔也放松下來笑道：“我就說嘛，這事就是他們胡咧咧（瞎說）。”

“哪兒啊，真事兒。”爺爺笑道。

劉叔噎了一下：“真的啊？！”

“這種事誰拿來開玩笑？”

劉叔左右看看，確定倆主人公都不在，壓低聲音道：“你可就這麽一個孫子！沒個孫媳婦……孩子怎麽來啊！”

如果說家裏倆孫子，一個喜歡男人，有另一個傳宗接代那還說得過去，就這麽一個孫子還喜歡帶把的，那不是絕戶了嗎？

雖說村裏頭之前就有好幾家頭胎生個閨女就不再生的人家，老思想裏生閨女跟沒生一樣都算絕戶，可外孫子好歹也是個後代。

這一下子喜歡男人，這不就等於絕了根了？

“這年頭養活不住的孩子多了去了，就為了幾個孩崽子還得禍害人家閨女，不值當。他不喜歡女的，也不能逼著他生孩子啊。”爺爺早就看開了。

“可沒孩子他們養老咋辦？”這還是大部分人最在乎的。

“領養個一樣。再說，兩口子要是就為了生個孩子在一塊，那孩子生下來看著爹媽相處誰也不理誰，還能有養老的心思？再說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都多大歲數了，管那麽多還過不過日子了？”

爺爺這話出口，劉叔點點頭，又有些奇怪的抓抓頭：“謙謙我打小見過，也不像喜歡男的啊。我還以為喜歡男人的都……”

“都啥？娘娘腔？那是電視看多了。那娘娘腔是要變性，跟喜歡男的有啥關系？倆孩子回來也有幾年了，你也都看著，他倆就是普通小夥子。再說小軒這孩子也不錯，是個正經過日子的人。”

劉叔忍不住往樓上看，仔細回想瞧見倆人在一塊時候的樣子。說真的要是不往那邊想真不覺得什麽，可知道他倆在一塊，其實想想他倆站在一起的時候還挺……登對？應該能這麽說。

“你這麽一說也是這個道理。不過也是你看的開，換了我能把他腿打折。”這是家長正常想法。別說是喜歡男人，早戀跟人鬼混都有類似的想法。

“想著容易，真等你攤上指不定什麽樣呢。再說，你才多大，能想多啥？”

劉叔今年也五十多接近六十了，算是歲數大的了，可在爺爺面前那就是個孩子。

劉叔回家以後，咋想這事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可又好像不是那麽回事。

這思來想去想不明白，幹脆就不想了。反正人家小日子過挺好的，喜歡男的女的，有沒有孩子跟自己有啥關系。

隔天下午，四點來鐘了，家裏來客人了。

是這一年都沒怎麽見面的薛辛夷。

薛辛夷手裏頭拿著點東西，進屋打了個招呼。

“咋尋思這時候過來了？”林謙瞧見人還有點小驚訝。這一年來都沒怎麽來往，倒不是說疏遠，只是日常沒什麽交流。

“過來蹭晚飯唄。”薛辛夷把手裏東西遞給他，“一點滋補藥材，平時燉湯扔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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